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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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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朝堂】

太医李免冠一早便被安公公弄醒,还遭御医宗懿那妙手,伪装成了已然驾崩的天子姬倪。

只见他刚踏入朝堂,便听见堂下群臣曼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天子李免冠逐渐映入群臣的眼帘,堂下的群臣不敢探视太多,只好跪地拜服。

为首的太傅墨渊,抬头便瞧见了那身体较为孱弱的天子,下一瞬,他的眼睛不知被什么晃住了,竟下意识的闭上。

在睁眼,李免冠已缓缓坐上了龙椅。

龙椅上的天子举手投足间,就仿佛世间万物全握于手中,无论怎样,都逃脱不了他的手掌。

而龙椅的后头,各站着两人。

他们分别是权势滔天的安公公,与御医院的宗懿。

安公公本来说只他一人去即可,但李免冠怕出差错,惹群臣怀疑。

安公公便让御医宗懿也跟去了。

“众爱卿有事便奏,无事退朝。”李免冠学着天子的样子,对着群臣说道。

这些东西,他本是不懂的,是安公公在他上朝前一时辰,略微叮嘱了点。

本来天子上朝的方式,三年如一日,但很多细节,旁人观察不来,安公公为了防止不必要的疑虑存在,便一一说教。

“臣——有事要奏!”尚书府李遣前进一步,抱拳,语气坚定:“陛下既然决定废掉太子,那如今太子之位空缺,而皇嗣就稀薄,众皇子中,唯一能做上太子之位的四殿下,又是庶出。所以,臣……斗胆问——太子之位陛下又将给于谁!?”

此言既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就连龙椅后头安公公的神色也紧绷了几分。

这问题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没一个政策是他觉得合理的。

恰逢此刻四殿下姬叙德也在朝上,包括昨夜寄宿在陈府的沈南萧。

“依朕看……”

李免冠刻意压低了声线,抿下唇线,端的是漫不经心,仿佛在对一个无聊的话题,做出了随意的回应,“四殿下倒是适合做这大晋的太子……未来的储君。”

姬叙德顿时心中一紧,连带着一旁的沈南萧也提了个心眼。

沈南萧心想:“那安公公着实眼尖,这太医的确有帝王风范,倒是能说明姬倪不是那昏庸无道之辈……若不是时机不对,大晋又何尝不能迎来曙光。”

就在沈南萧思绪万千之际,那龙椅上坐得拘谨的“九五至尊”李免冠又出了声:“诸爱卿觉得如何啊?”

墨渊出言道:“四殿下在民间的风评也算得上好,但……缺少了太子该有的威严,再加上外族也没强大的势力傍身,所以,臣认为此举不妥。”

稍站靠前位置的太傅墨渊,不想让姬叙德担任这太子之位。

只因他觉得姬叙德背后还有些未知的势力替姬叙德谋划,他唯恐姬叙德坏了萧泽清的计划。

而堂内一半都是支持太傅的言论,故而一时半刻没有臣子提出,“同意”四殿下担这太子之位的言论。

现场变得落针可闻,人们个个面容严肃,彼此都能够听到他人的喘息声。

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低沉的叹息,还有窃窃私语声。

“四殿下品德兼备,好学,善学,来日若多加教导,又何尝不能担任储君之位呢!”

“是啊是啊……可太傅大人一向拘泥守旧,怎能接受庶子为尊。”

***

“造化啊!太子(姬玉轩)本应修身养性,那知一朝毁在红颜手,风德败坏!你看看你看看,那外面亭帐下说书的先生,那个不是以太子风流做标题!”

***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成不了之时,后头一直不做声的安公公突发其言:“如若陛下偏要封四殿下为大晋的太子呢?太傅大人,您又当如何?以死劝谏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莫名低沉,拖着长长的音调,仿佛在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叙说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故事:“古今中外,以死劝谏的臣子多的是,也不缺您啊。您老了,年纪大了,倒不如找个清凉地,多歇息歇息,别老忙活无用之功了!”

“臣……”墨渊噎住,被安公公一顿阴阳怪气气得半死不死,只好硬着头皮出口以示忠心:“安公公莫要如此说!臣一心为陛下谋划,诚心可鉴,断不会做出让陛下难以抉择的事。只是四殿下从各方面说起,确实不能担任太子之位啊!臣……也不会去教一个庶子学习礼仪之法!”

“嘁……”

安公公不屑与他论辩,讥笑道:“您老说的是,奴才不该随意评判大人!”

“够了!”李免冠被吵的烦了,当即一拍龙椅,呵斥道:“朕意已决,太傅若有不满,那便不教,朕另请他人便是!”

安公公经他一吼,脑子有一瞬息的呆滞,反应过来后,目光复杂的看了李免冠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收回。

堂下的太傅墨渊不敢多言,他本以为这龙椅上的皇帝是个货真价实的冒牌货。

而冒牌货,定然不敢越过位高权重的安公公。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怕不就是那皇帝本尊!

莫非……皇帝人还没死透。

墨渊的内心惶恐不安,早已自乱阵脚。

——那萧阁老是干什么吃的!

墨渊想着想着,手指微微蜷缩,便怨愤的瞥了一眼身旁的萧阁老萧百川。

而萧百川始终低垂着头。

因此没有看见墨渊的举动。

姬叙德暗自嗤笑,倒有几分相似。

——不过……

比起本尊,还是差了点意思。

在这窃窃私语中,有人踏过“千军万马”,坚定不移的站立在最前方,义正言辞道:“在此的诸位都是历经过沧桑磨的臣子,又何必去上演你侬我依的场面?倒不如敞开心扉,坦诚相见。”

李免冠不知何时从那儿掏出来了一捆折子,怒摔于适才说话的臣子脚下,指着那捆折子,嗤笑道:“好一个坦诚相见!齐之武你倒不如与朕说说,平巷街设有赌坊一事为何不上报,那一带路,又为何没有官兵定期省察!”

齐之武脸色煞白,当即跪地,颤颤巍巍的捡起那捆折子,手好似经过秋风洗礼般,竟不自觉的抖了又抖。

李免冠的话语既出,堂内的气氛又恢复了静缢。

在众人的审视之下,齐之武翻开了折子,然而,不到瞬息,他的瞳孔剧缩,唇瓣半张半合。

须臾之间,齐之武仿若是看到了什么令人窒息的事般,当着众人的面丢了手中的折子。

狼狈的跪趴在底,嘴里还不停的呢喃着无用的话语,似乎是在祈求龙椅上的人的原谅。

“陛下,冤枉啊……冤枉啊……”

“这些事情,臣真的没有做过!”

“陛下,臣对大晋之心,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齐之武双手撑在地上,泪流满面,而膝盖骨那儿似乎被地面磨破了皮,当事人却像个木头一样,毫无感觉。

站在他旁边且眼见的臣子,已然看了出来——齐大人膝盖那儿渗出了血。

***

姬叙德眉头紧皱,经龙椅上这人一上朝的操作,再加上,他上朝后步步稳重的样子,突然间,眼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布,看不清那人的意图……亦看不清这披着皇帝衣裳下的皮囊。

——有意思。

沈南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切,在看到龙椅上的人甩出折子后,他的眼里闪过了一抹精光,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看来是沅大哥的手笔了。

被捆的折子是用红绳系的。

而这根红绳,正是少时他与沅卫第一次分别时,他赠予的。

算是信物。

红绳之中,有一根不易被人发现的丝线,只有拉开时,才能看见丝线。

***

“陛下不要被奸臣小人迷惑了心志。求陛下明鉴,还齐大人清白!”萧阁老萧百川缓缓跪地,“齐大人常年没去过平巷街,虽说他的家宅在那儿,可一家老小皆住在城西,他又怎会去城东呢?”

“哦?”李免冠冷哼一声,端起了帝王该有的架子,语气漫不经心:“萧阁老怎知齐大人一家老小皆在城西呢?莫不是大人也是他同伙?”

“哦——是了是了。”李免冠连连道:“朕听闻禁军大人的二弟一回汴京便被萧家人劫走,紧接着,萧家代理家主萧誉失踪不见,不久便出现了萧二叛国……驯养私兵,勾结外敌。”

李免冠:“而那匈奴王呢,已被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歼灭,随后,其余人便被奉旨去的禁军逮捕,由御前侍卫监督,此刻都被关在牢里。”

李免冠默然了一瞬,单手撑着头,语气邪戾:“还有朕遇刺后,衙役便被杀手击杀,了无生机。他身边放着一把被雨水清洗过的弯刀。而例行检查时,在他身上翻出了你们萧家独有的匕首。”

风悠然吹过,似有萧声弥漫。

世间因果循环。

而有暗必有光。

那是个相对面。

谁能预料人心,谁又能看清善恶之分?

李免冠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龙椅的扶手,双眼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萧百川,“这些时日,这种种事情,都有萧家参与,不管怎么说,都令朕匪夷所思……”

沧浪那日杀了那衙役之后,便有人特意准备好了萧家的匕首,将其放入那衙役的衣箧里。

“朕病的前兆,太医也在朕的身上查出了两种毒……”李免冠说着说着,不由得坐正了,紧接着补充道:“一种是慢性毒药,另一种则是蛊虫。”

萧百川听罢,猛的抬了头,他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一瞬的盯着。

既如此……你不该早死了吗!

为何还活着,为何……

萧百川眼底的戾气太重,紧握的手,早已暴露了他。

两旁的护卫蠢蠢欲动,生怕萧百川一个想不开,便又给他萧家罪上加罪。

恰逢此刻,跪在地上的齐之武受不了了,当着众臣的面昏厥了过去,被安公公示意的几个太监抬了下去。

风声大了,鸟鸣叫的更欢了。

此刻的燕子,正往南飞。

笛箫悠扬,如同枫叶飘零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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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上的人还在滔滔不绝,仿佛能与亭帐下的说书先生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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