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阙逐渐冷静下来,问渡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渠阙心里有些不安。
这已经过了两天了,也是第二晚。系统说第四天他们就可以“正当地”进入托儿所看望自己的孩子,可在此之前他们必须找到自己的“孩子”。
而且还不确定在这之前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别的变故。
渠阙不质疑渡珣的能力,他完全相信渡珣被逼急了能干的出来杀光副本的事,但是他不想做一个到哪儿都要倚靠别人的废物。
渠阙受够了。出生、学业、工作全都倚仗着父母的人脉和地位,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自己力量。
游戏里他也一直依靠别人,渡珣、李楚然,还有……夏花。
他不想自己二十多了还只是一个没办法独立的废物。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选择加入陈昭那个惨无人道的特训。
他想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主动出击。”渡珣想起被带走的小赵,“但是我们先不急着去托儿所。渠阙,你记不记得这个地图的地形?”
“记得。”渠阙记忆力还可以,“托儿所应该在最低点,旅馆稍微高一点,托儿所背后的山地势最高,而且四周都是山地……”
渠阙说着说着,恍然大悟,激动地坐直了身子:“去山上!”
渡珣点点头,示意渠阙继续说。
“山前冲积扇的位置最容易发生洪水、滑坡、泥石流这些自然灾害,不适合作为居住地,但是托儿所恰好建在这个位置,怎么想也不合理。我们探过,托儿所一定有问题。但是我们今天被盯上了,今晚最好不要直接去托儿所。”渠阙在屋子里一边走动一边道,“而且那座山高度……在这里有点格格不入。”
渠阙挠挠头:“最后这点我只能靠直觉。”
渡珣点头,继续道:“今天复盘的时候,我看到山上隐约有白烟升上去,但是不是很确定,所以晚上我打算去看看。”
“白烟?”渠阙眼睛一亮,“晚上白烟不是很明显吗?”
“……”渡珣上前把房间的窗户打开。
他们房间的窗户正好能看到那座山的山顶。
“有些工厂为了逃避监管、降低清洁成本,白天会处理后排放,但是晚上看不清,就会直接排放黑烟。”
山那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渡珣可不相信这里的工厂会遵纪守法。
况且白天排放的是白烟,很大程度上说明了这里有法律监管排放。
“我大致看了一下上山的路,应该不是很难走。”
“这样……”渠阙瞪着发着光的眼睛看向渡珣,“那我们今晚就上山!”
“……好。”看到这么积极的渠阙,渡珣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诺温和渠阙应该更适合一起行动。
三人趁着黑悄悄从老地方翻出去,借着月光沿着山路往上走。
山脚还好,只是散布着一些树木,接近半山腰的时候就没那么轻松了。到处是肆意生长的树、藤曼、半人高的杂草,甚至还会不时从哪里蹦出来一些奇异的虫子。
随着海拔的升高,渡珣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树林里隐约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夏天融化沾了满口袋的廉价硬糖,又像是被放进锅里煮糊了的白砂糖,甜的有些腻人。
渡珣抬头看向山顶隐约露顶的建筑,对它有了点不好的印象。
随着三人越来越接近山顶,一栋约莫着两个足球场大小、六层楼高的“钢铁怪物”出现在三人面前,逐渐清晰。
工厂像是一个被钢铁封死的方形笼子,从外面连一扇窗户都看不见,内里发出“轰隆隆”机器运转的声音,楼顶源源不断排出漆黑的烟,还伴随着甜腻的烧焦的味道。
三人站在树林隐蔽处才发现工厂门口挂着一张布满蛛网的牌子,用花体字写着“炼糖厂”三个字。
“看起来荒废很久了……”渠阙心里有些发怵。
“但是里面的机器还在运转。”
渡珣话没说完。
而且白天排的是白烟,晚上排的是黑烟,很明显有人在操作。
“有人。”陆斯安眼神有些游离,看着工厂,“八个人。”
“八个人……”渡珣若有所思。
渠阙看向渡珣:“要不要靠近看看?”
“走。”
太黑了,他们又离得远,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靠近一点。
渡珣三人沿着工厂外壳慢慢走着,毫无发现。
工厂像是一座监狱一样,没有任何出入口,甚至大门也被焊死了。
事情越发古怪了……
渡珣三人走近牌子下的大门,开始研究这唯一可能的通道。
大门是漆黑、凹凸不平的钢铁,门上还贴着斑驳的封条,看上去贴了有些日子了。
“渡珣,我们先撤吧。”渠阙看向云层里走了大半的月亮,有些不安,“你看着月亮,走了这么远,应该快天亮了……”
渡珣这才注意到头顶的变化:“走。”
再不走,太阳一出来,被旅馆的怪物发现人不在,他们估计都得玩儿完。
惨白的月光照亮着这片他们不知道叫什么的大地,树林里悉悉索索传出一些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探他们,伺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他们似乎忌惮某种力量、或者某个人,一直躲在暗处不敢出来。
渡珣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忌惮陆斯安。
渡珣和渠阙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往山下跑,只求在太阳出来之前回到旅馆。
渡珣跑在渠阙后面,身边是身手敏捷的陆斯安。
陆斯安不愧是在游戏世界里来去自如的人,陡峭的山坡也似如履平地,甚至还能伸手帮渡珣挡住枝桠、踢开挡路的石头。
跑着跑着,渠阙突然放慢速度,脚步有些迟疑。
“渡珣,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树好像在往两边挪动?”渠阙整个人已经湿透了,除了因为跑动出的汗,还有因为这些诡异的事出的冷汗。
渡珣没停,推着渠阙继续往前:“不能停!”
渠阙来不及恐惧,只能接着跑。
从山顶到山下只有一条能称得上是路的蜿蜒小道,三个人影疾驰而下,路边的树木也在往两边后退。
小道越来越明亮,除了月光,还有些许阳光洒了进来。
“停下来。”陆斯安拉住渡珣,前方的渠阙也闻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
即使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渡珣也愿意停下来好好听陆斯安说话。
渡珣知道陆斯安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做不合时宜的事情。
“跑不过了。”
陆斯安轻轻一抬手,他的权杖就出现在手中。
两边的树木在权杖出现的瞬间加速后退,甚至激起阵阵尘土。原本隐藏在树林里的东西也疯狂往庇护所里逃窜。
和那些惨败月光照拂下的墨绿色树木不一样,几人脚边陆陆续续长出葱绿的、生机勃勃的新芽,新芽瞬间就长到了几人高,从一株嫩绿的绿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树冠在几人头顶慢慢展开,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迅速蔓延开的阳光。
渡珣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这里不对劲——树的颜色!
这里的树全部是惨淡的墨绿色,细看还能看到树上覆盖着焦糖色的、霜一样的物质。
那些物质像是牢牢吸附在呼吸孔上一样攫取了一切氧气、抑制了树木的生命,原本应该鲜活的树木此刻散发着浓厚且甜腻的焦糊味,让人有些想吐。
而陆斯安幻化出来的树木才应该是正常的树木,翠绿、鲜活、富有生命力。
第一次见面,那根权杖收割走了七个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