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口答应了沈明月，但对如何帮忙，树礼毫无头绪。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完全是个新世界，突然被委托“拯救”的重任。嗯……有点带感。
昨夜倒头大睡，睡了一个好觉，神清气爽起床吃早餐，树礼心情很好地烤了一片吐司，取了黄油，用刀叉耐心均匀涂抹到吐司的边边角角。
再加上一杯热拿铁，这就是树礼的小资生活了。
比起他的悠闲，坐在对面显然一晚上没睡好，头发好几处发丝飞翘，嘴唇也有些起皮的沈明月，就更显得一股丧气，头顶上好像冒着黑烟。
恹恹地喝下一口冰美式，强行提振精神，沈明月一掀沉重的眼皮，精准捕捉到了树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游戏玩家心态，一下子，一股恶气凭空而起，伸手抓过树礼刚精心涂抹完毕的黄油吐司，没有形象地大啃特啃。
没有防备，被偷袭成功的树礼手上一空，呆呆地看着沈明月毫无包袱的野兽进食，友情提醒：“喂，沈明月，你还记得你是一位大小姐吗？”
“大小姐个屁！”沈明月居然爆了句粗口。
发泄一样，沈明月用腮帮子用力嚼嚼嚼，几口就把吐司中间涂有黄油的部分全部吃掉，剩下的吐司边边嫌弃太硬不吃，随手丢进餐桌上的彩绘珐琅盘里。
双手环臂，背往椅背上一靠，沈明月忍不住大声抱怨：“早知道我就不下山了！谁爱下下山！怎么这些破事老是轮到我啊！”
囿于生长环境，树礼很少有直面女性发脾气的机会，唯一见识过的就是舅妈沈梅的撒泼功夫，眼下，看着沈明月很有发展为第二个“沈梅”的趋势，他赶紧出声阻止：“你冷静点！有事咱们解决事啊，注意保持形象！就这事，咱们也不至于大小姐变泼妇啊？”
“就这事？”沈明月听笑了，双手抱臂，很有一种借机撒火的嫌疑：“你知道沈家家大业大，传承了多少年吗？你知道沈家的家产有多少吗？账户上的零，我自己都没数清楚过！眼下因为‘神’的失控，这些零可能真的重归于零，家业毁于一旦，你知道这代表了沈家多少人要流离失所，家庭破灭，甚至危及到性命吗？”
沈明月问得咄咄逼人，树礼一向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好好先生，没有被一连串的反问镇住，反而他也有点窝火，直接指出了沈明月前言不搭后语，语义矛盾：“可你之前跟我说‘神’被吞噬的时候，一副吃瓜样，也没多少敬畏心在里面啊。少拿倾家荡产吓唬我，要是真的这么严重，那时候你就不应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那时候你不就应该崩溃了吗？”
没有想到树礼的反应如此快，思路这样敏捷，一时之间，沈明月被反问弄得一时语塞，沉默了下来。
树礼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继续逼问，毫不气馁地拿起第二片吐司，继续很细致耐心地涂涂涂，终于涂满黄油后，又细心地夹了个煎蛋、一片生菜、一块培根，一个个依次放好，小心地把吐司折了一折，变成一个摇摇欲坠的三明治，递给树明明，慈祥道：“吃吧，好吃。”
一片吐司可容纳面积毕竟有限，承受食材过多，不堪重负，在内的各类食材争先恐后地准备第一个逃亡，树明明有点嫌弃，但还是没说什么，伸手接过，然后趁树礼不注意，飞快地将三明治向后一丢。
椅子后方的空气中出现小小的透明旋涡，“蓝猫”探了个头，“啊呜”一口吞掉，再迅速连同旋涡一起消失。
前后出现消失都很迅速，这个小小插曲，在座的两位人类都没有发现。
只有树礼听沈明月说话的时候，稍微带过一眼，惊诧了下树明明的进食速度，还吃得这么干净。
对，沉默了一会儿的沈明月，又重新开口了。
她的表情有几分晦涩，似乎这些话都不适合诉诸于口：“‘神’沉睡很久了，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沉睡预案，我们会对外宣布‘神’依然存在，只是为了更强大的力量暂时蛰伏，就算我的猜想被应证，‘神’确实被吞噬，也不影响我们假装它继续存在，捍卫沈家的权利与威势，这样，沈家的根基和生意都不会受太大影响……毕竟这是一个遍地无神的年代。但是，它失控了，清楚出现在大众视野内，普通人看只会猎奇，沈家的对手却会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说，我讲明白了吗？”
一气说完一大串话，沈明月好像也松了一口气，把憋在自己内心的话统统都倒了出来，她直直望向树礼的眼睛，等他回答。
树礼的理解能力一向很好。沈明月一番话语气激动，说得颠三倒四，他却能直接抓住重点。
他敲了敲桌面，凝神思考，对沈明月刚刚的发言进行了一番总结提炼：“所以，其实你们现在的最大问题，是沈家的对手？你害怕他们对沈家不利？”
“魔鬼就是头号敌人，是最大的骗子。这样我们知道，这个黑暗幽冥乱人的东西确实存在，而且是非常狡猖地在工作；牠是藏在暗处的敌人，在人类历史中散布错误与悲惨，牠从一开始就是杀人的凶手，是撒谎者的父亲。”沈明月低低吟诵了一段话，忍不住双腿缩回椅子上，头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止不住发抖：
沈明月用手捂住脸，喃喃道：“树礼……你不知道……一旦‘神’失控，沈家很快就会面临灭顶之灾。沈家将会迅速陷入一场可怕至极、无法逃避的灾难之中。这将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可能导致沈家彻底崩溃和灭亡。”
……夸张了吧？
不过是一个新闻，而且就视频来看，那怪物还没他之前见过的恐怖呐，有那么强吗？
灭顶之灾……怎么感觉她有点神神叨叨的。
树礼没敢说，人类的基本礼仪阻止了他的内心吐槽，他拉开椅子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沈明月逐渐陷入内耗，这时候，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树礼转头，望进一双黑曜石的眼睛。
树明明冷静提出要求：“我要喝牛奶。”
树礼……，树礼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自助早餐上逡巡一番，拿起了牛奶，递给他——虽然牛奶明明就在树明明面前。
树明明从善如流地接过，还跟小时候一样，双手抱瓶，专心致志地小口小口啜喝，嘴角还染上了一层奶泡。
这小子真的很喜欢喝奶啊……
以后得多买点新鲜牛奶，去超市买那种大盒的，当天生产的，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