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乐宫里出来，宜妃的脸色就跟榴莲差不多臭。
抬轿的一个太监大概是没留意碰了她一下，被她一脚就踹翻在地上。
“狗奴才，没长眼睛吗？本宫也是你能碰的？来人啊，拖下去……”
“宜妃姐姐。”
慧嫔走上前出声打断她。
“妹妹宫里炖了清热的补品，请姐姐去尝个鲜。”
她边说边挽住宜妃：“姐姐身份尊贵，何必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动气伤身，不值当。”
宜妃顺了顺气，冲那太监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那便算了，你自己回头去宫正司领几板子。”
那太监估计也是被踹懵了，呆在原地半天没动。
刚刚在屋里坐右排首位的妃子走过来。
“你还不谢恩？”
太监听完一骨碌爬起来跪下,叩头如捣蒜。
“奴才谢宜妃娘娘，谢宜妃娘娘。”
那个妃子忽然嘲讽地笑：“糊涂东西，真正该谢的人你可没谢。”
那太监反应了好几秒，又朝慧嫔忙磕了几个头。
“奴才谢慧嫔娘娘。”
宜妃冷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流苏簪子。
“淑妃，你这回倒是大方，出手就是一千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递投名状呢。”
果然是淑妃。
她是江南督抚詹国川的女儿。
在这个游戏里，各个地方的最高长官一共有三个，总督、巡抚、总兵。
总督管行政，巡抚管钱，总兵掌握地方的兵权。
这游戏有一套自己的三权分立。
江南一向地界太平，詹国川又是一个有能力的大臣，为了能让江南齐心协力搞生产，我就让他兼了总督和巡抚，称为督抚。
他也争气，把江南一带发展得富得流油，每年随随便便就能给朝廷交小一千万的税。
让淑妃掏一千两银子出来，估计就跟拔根汗毛差不多。
“宜妃姐姐，贵妃这么劳心劳力地也是为了大成，宜妃姐姐又何必事事与贵妃过不去，伤了后宫和气，若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惹得龙颜大怒了。”
她说完不等宜妃回复，又看向我：“玥儿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淑妃娘娘记挂，还未好。”
我说完，想起鹦儿的那些话，还假咳嗽了两声。
“你这病，也难得好……好生将养着吧，得了空记得叫上芷柔到我宫里去玩，别老一个人闷在宫里。”
她拉了拉站在身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
那女孩鼻梁高挺，眼睛明亮有神，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小的酒窝，长得和淑妃挺像。
她眨眨眼睛，朝我和萧芷柔笑笑。
我瞟到萧芷柔也冲她挥了挥手，看这样子关系挺好？
“自华阳公主出嫁了，亦雯整日里也是无聊得很。公主自小受限颇多，远不比皇子日程丰富，姐妹们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也好，不然等日后出嫁，又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了。”
淑妃说的华阳公主，就是她的大女儿，二公主萧瑾仪，华阳是她的封号。
淑妃总共生了两个公主，萧瑾仪嫁给了礼部尚书的长子苏幕，六公主萧亦雯后来被我指给了太傅的小儿子，在我看来都是佳偶天成。
不过想到鹦儿对赖尔的描述，再听淑妃的口气，我也不知道二公主萧瑾仪和那个苏幕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假呕天成了。
我们一帮人回了明舒阁，刚进院门，宜妃就又开始骂骂咧咧。
“我呸！她算个什么东西！拿个鸡毛当令箭。本宫就不掏这钱，她有本事就去告诉皇上呗，我就不信皇上还能把我打入冷宫啊！”
宜妃的风格还真是……彪悍，怪不得喜欢鹦儿。
好在慧嫔这地偏僻，她想咋骂就咋骂。
不过我估计别人就算听见她也不怕……
“姐姐消消气，宁贵妃筹措捐款也是为了陇右的战事。”
慧嫔说着，拿起宫女端上来的茶壶给宜妃倒了杯茶。
“呵，战乱之祸就是百姓之苦，两国交战，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依我看，不要打仗才是最好的。”
想不到这宜妃虽然脾气火爆，居然还是个和平人士。
她喝了口茶，又继续说：“自从先皇后去世，她宁贵妃凭着资历比我们老些，钻空子掌管了后宫。年年打仗，后宫年年缩减用度。她哥哥倒是屡立战功，官越做越大，在朝堂上横行霸道，有时连长孙舅舅也不放在眼里。如今宫里少发月例银子也就罢了，还想让我们掏自己的家底给她哥哥去充数功名，她做梦！”
长孙舅舅？
我这才想起来，这宜妃确实是长孙无极送进宫的，她爸是大理寺卿苗夺谦，和长孙无极是老表。
长孙无极送宜妃进宫的时候还涕泪俱下地劝我不要因为长孙皇后去世过分伤心，要充盈后宫，稳固国本什么的。
“依妹妹看，今日姐姐在众人面前让贵妃下不来台，她咽不下这口气，必定要找机会告诉皇上。”
“告诉又怎样？皇上自己都说是自愿捐款了……”
宜妃话里虽然硬，但语气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横了。
慧嫔抬头给了个眼神，明舒阁的大宫女杜鹃就带着其他人退出去了。
我和萧芷柔伏在软榻的桌上看书，但我看到她也在留心听着。
“姐姐也知道端木将军这些年屡立战功，为大成打下了半壁江山，很得皇上看重。”
慧嫔你大点声行不，偷听很累的……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自寒武朝灭亡后，三国鼎立已有百年。如今大成国富力强，皇上自然是想一统江山，天下归心。因而咱们后宫缩减用度、筹措饷银也并不是为了端木将军的战功，而是为了皇上的千秋大业。”
这话对了。
端木凌是迟早要杀的，早点打完仗好早点收拾他，没了大将军，贵妃娘娘还做得长？
“多年来，端木将军厉兵秣马，征战四方，长孙大人则主张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在前朝呈对立之势已久。如若贵妃娘娘借捐款之事在皇上面前顾左言他，暗示是长孙大人授意姐姐如此，其深意是反对皇上一齐天下的国策……届时皇上果真龙颜大怒，恐怕不光是姐姐，就连长孙大人和苗大人也会受到牵连。”
我听得正专注呢，只听见“嚓啦”一声。
我抬头看，原来是宜妃把手里的茶碗打翻了。
“姐姐，没烫着吧？”
原本已经出去的宫女听到了声音，又进来了几个，一通收拾。
“那现在该怎么办？”
宜妃这下是彻底慌了，攥着手帕一顿揪，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
慧嫔刚要说话，就看见一个宫女从外面走进来，冲着宜妃一福身。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