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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地乾坤皆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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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哪里弄来的?”右手皱眉。

“七营一个叫什么的校尉私自带回来的女人”,有下人恭恭敬敬答道:“按规矩,充军。”

右手又看了她一眼,短瞬的疼痛似乎已经过去,那女人泪眼盈盈地望着他,好像一眼看准了自己可以救她一命似的。

“送房里去吧,先给她弄点吃的,换件衣裳。”右手一把扯开了女人堵口的布团:“叫什么?”

布团上长长的连着一条透明的口涎,右手顿时心生厌恶,一把扔开。那女人喔喔的干呕了几声,强行地回答:“回大人……我叫……红萼。”

无论多美的女人,呕吐的声音都一样让人恶心,右手没有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向房间走去。身后,一群小厮匆匆忙忙架起那个叫红萼的女人,送去洗梳。红萼眼中略微露出一丝喜色,似乎看见了活命的希望。

“这女人”,身后有人阴冷地议论着:“还不知道死期要到了。”

简单的房子,朴素到了寒酸。演武堂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允许有华丽的色彩,以免激起对奢靡的yu望。他们几乎是在一瞬间熟悉了彼此的身体,这个女人和右手很是相象,动作熟稔而又冷漠,这样的女人最容易激起男人心中潜藏着征服的烈火。

只是右手却没有兴趣分个高下了……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莫名地有些不安,对身下的躯体顿时失去了性质。

“怎么?”她探索着他的反应,忽然笑了:“怎么这个时候也会走神么?”

右手不理会她的讽刺,强行挣开了身子,做了起来——他很久以前就可以控制生理的兴奋和冷静,能够让他疯狂的女人,还没有出现。

红萼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可以有这样“急停”的男人,右手显然瞥见了她的惊讶,笑道:“怎么,很奇怪么?一个男人若是经过三四年这样的训练,恐怕任谁都可以做到。”

“我不懂。”红萼直截了当的回答。

“来,我说给你听,我今天就是想找一个人,说给她听。”右手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到怀里,在乱红楼找一个将死的女人,向她倾诉埋在胸中的愤懑,也是自己多年的秘密习惯之一:“我们这样的人,一切都是早早安排好了的,办这种事当然也不例外。我十五岁那年的九月十一,忽然接到了命令,要在那一天做掉第一个女人。我们一共十七个人,十七个满十五岁的小男人,在同一个晚上开始做。我们的教师就站在一边看着,若是一次不成,便要挨鞭子。”

红萼的头发被他胡乱扯着,嘴里却不得不应下去:“然后呢?”

“然后我们每个人都挨了无数次鞭子……以后每个月十一日,上面会送一个女人下来,十一日以外不许想,十一日那一天不许不做。如果有违抗,就去死。”右手忽然很有些倾诉的yu望,怀中软玉温香的女子,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你能想象么?一个人如果在死的面前,真是什么都能改变。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是不能在不合适的时间有冲动的,是的,每一块肉,每一条神经,都必须接受上面的安排。”

“我不想,我那段时间越来越讨厌忽然接到命令和女人做。”右手抱着头:“我们每个人都在应付差事,真他妈受够了。有人死了,也有人彻底被折磨到不行了,一直过了三年,我的教师才接到命令,停止看着我。”

“难道……这个也可以勉强?”红萼迟疑道。

“是的,只有控制住自己的愿望和元气,才能练成一等一的功夫。江湖上那些被酒色掏空了的大侠,又怎么会是我们的对手?只能照做,除非去死,或者……也可以在那个晚上选择一辈子不做了。”

红萼笑了:“当然不会有男人为了不做宁可变成太监。”

“你错了,真的有过一个男人,他宁可选择阉掉。”右手抓起她的下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是女人,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下巴快要被捏裂开,红萼嗫嚅着:“若不是生理有问题,就是早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不错……不错……他确实不把自己当人看。”右手低低咆哮:“只是他那时候还很正常,我们每一个人都经过了最严格的检查,为什么上一个女人这么难?”

“我不知道……”红萼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出了心中的答案:“不过我曾经见过一个痴情的男人在心上人大喜的日子出家……或许和他一个道理。”

“你说什么?”右手哈哈大笑起来,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嘿嘿,这个说法还真他妈新鲜,左手因为喜欢一个女人所以干脆做了太监?嘿嘿,哈,你随便找一个男人,说给他听去……喜欢一个女人可以不做男人?红,那什么红萼,你想的是不是太天真了?”

红萼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慢慢地说道:“你不会懂的,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又偏偏知道此生无望……唯一的结果,就是自毁,这不过是自毁的手段里比较极端的一种罢了。”

“哦?”右手眯起眼睛,安静了一点:“那他为什么不死了算了?”

红萼哑然,以她的心智,确实不能再洞察这本已激烈的动作之后的冷静。

“我一定要知道,他为什么不死了算了?”右手食指紧紧按在印堂上,浮在心中多日的疑惑慢慢清晰起来,轮廓隐隐可见:“他谋杀了一个男人,留下一个怪物……他要做什么?”

“我……又听不懂了。”红萼怯怯地回答。

“你不需要再听懂了。”右手的脸上浮起一丝狞笑:“你什么都不用再听懂了。”

他的手忽然锁住了红萼柔软的喉骨,只要收紧,她就连喊都喊不出一声,右手想了想还是最后交代了她一句:“乱红楼的女人,只能有一夜,一夜之后,都要处死,没有一个活人可以听我们的秘密,你明白么?”

红萼用力点头,忽然又用力摇头,美丽的眼睛里满是疯狂的恐惧,若是可以开口一定会大声尖叫。

“不过……”右手忽然又放松了手指:“我或许可以帮你做件事情,做为交换。你现在要什么我都不能给你了,我只要走出这个大门,就有人过来把你处理掉。你说说还有什么遗愿吧。”

红萼惨笑,摇了摇头。

“你临来之前……正在做什么?”右手不甘心地提示了一句,“你跟的那个男人,要不要我提拔他?”

“临来之前?”红萼已,慢慢绝望:“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去秦淮河投靠一个女人,可笑么?那个男人……只不过是扔开过我一次又追上我罢了,我不会再为他做什么。”

“看来我真的帮不上你了,那个女人是你朋友?”右手的眼中又慢慢露出杀机。

“一面之缘而已,秦淮河上的碧岫,哪有我这样的朋友?”红萼虽然害怕,但心里也是惨白一片,死了就死了吧,活着本也没有指望——做那个傻子的洗衣婆么?

“碧岫?我听说过。”右手的手指又一次搭上红萼精致的面庞一点点下滑:“没想到还有人有这么大面子,这位花魁姑娘好像是出了名的傲气。”

眼睛、鼻子、嘴巴……红萼并不了解对面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纷纷乱乱的迎送生涯,王家的苦闷,道路的艰辛……人的往事总是会在最后的瞬间涌上心头,她忽然哭叫着:“罢了罢了……你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因为杜镕钧一句话,我就傻子一样向秦淮河跑,活该找死!”

“你说什么?杜镕钧!”右手的脸顿时凝滞:“他说什么了?你不要怕……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没有什么事情,偶遇而已。”红萼奇怪于这个男子脸上也会变色:“他说,叫我去找碧岫,就说是京冥让我去的,碧岫一定会好生照顾我。”

右手的嘴角慢慢浮起了一丝笑容,听见“杜镕钧”三个字已经是意外,没想到,居然还有京冥。

“我终于知道你躲在什么地方了。”他猛地站了起来,披衣,向外走去。

“大人!”侍立门外的下人们一起躬身。

“那个女人……”右手皱了皱眉,送去审问口供,也是死在牢里;若是叫他们留给自己呢?又麻烦的要命。他挥挥手:“做掉吧……”

“是。”乱红楼外也不知埋了多少女人的尸骨,那些当差的小厮侍卫,只怕比楼外任何一个杀手都沾过更多的血腥。做掉一个用过了的女人,就好像扔掉一件穿破的衣服一样,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右手走出了乱红楼,楼外的天空一片湛蓝,初冬的清冽让人振奋无比,至于那个女人,有什么过去什么委屈,早已不是他所能记得的事情。

“备马!喊上七厅几个兄弟,有事做了!”右手急急忙忙的吩咐,七厅,又称“五指厅”,是他的嫡系属下,也是演武堂精英里的精英。

京冥这个家伙,居然突破了他这么多重防卫,还居然在他眼皮下放走了霍澜沧!右手的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喃喃道:“我让你跑了两次……但是,绝不会有第三次了!”

杀戮的yu望顿时充满了胸膛,背后的鞭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看来演武堂治伤的药膏果然灵验。过去的东西就是过去,只有弱者才喜欢忆旧。

“大人!”转眼间,七厅二十三名杀手已经整装待发。没有询问,只有彻底的服从。

“走——”右手翻身,上马,向遥远的南方打马而去。身后马蹄翻飞,激起了北国大地一片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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