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会主动联系我。”冯恩说。

终端显示屏上时不时闪过斑点，身着纯黑军装的少将靠坐在椅背上，头顶灯光暗淡。

江檀：“你在审讯室。”

冯恩揉了揉眉心，垂下头疲惫地打了个呵欠：“不错。距离你上次联系我，大概快有一个月了吧？近半个月发生了很多事，许多陈年的案件一股脑有了眉目，有好几起都牵扯重大，需要我亲自审查。牢房已经快装不下了。”

“可喜可贺。”

冯恩的眼皮颤了一下，目光投向江檀的眼瞳：“你在哪？冬青镇？”

“没有。”

冯恩无奈地苦笑：“我上次就说过，你该回来了。多亏前段时间太忙，上将那边顾不上8360的事情，这边的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必须得回来。”

“我会回去的，”江檀笑了笑，在屏幕上的人露出喜悦神情的时候立刻打断了他，“我要向你道别。”

“……什么意思？”

“我不再隶属于研究所，也不再是特拉法公民。”

冯恩双瞳大睁：“你疯了！”

江檀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邃，荧光影像让他本就白皙的脸更有种惊悚的美丽。

冯恩被他突然的话语搅得神经紧张，快速地抓了抓额发。他虽然早有江檀会彻底反水的预感，但没想到，没想到……

他这么大胆，这么直接！

冯恩换上委婉的语气：“你再考虑考虑，不要为了一个漂亮男人就头脑发昏，不，8360连男人都算不上……如果你像你说的那么做，那会被判叛国罪，这不是当初他们戴在你头上的罪名吗？你真的要把自己变成罪犯吗？”

“……”

“退一万步讲，”冯恩循循善诱，“自动放弃特拉法国籍，你以为还有其他的地方接纳你吗？没有国籍，你将寸步难行。”

江檀：“少将，我想得很清楚。如果不是联邦先背叛了我，我也不至于走上今天的道路。”

冯恩的手指微微发抖。

“我早就受够了。”

冯恩的表情逐渐扭曲，眉宇间少见地烧起怒火：“江檀！”

江檀等待着他的泄愤，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冯恩在发火后陷入了沉默，联络器两端都笼罩在诡异的安静中。

冯恩：“收回刚才的话，江檀博士。”

江檀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猜，你今天还有好几个重大案件需要审查。”

冯恩勃然大怒：“江檀！我在跟你说话！”

“四个，还是五个？”江檀低低笑出声，“一口气清剿了五个隐藏在特拉法的圣十字会分社，查封好几处牵扯其中的公司，你可能要晋升了，提前恭喜。”

冯恩愣住：“你怎么……”

他没办法流畅地吐出接下来的话，江檀不应该对军方近来参与的行动知晓得这么清楚。

几十年来，受信仰自由的政策影响，很多千奇百怪的宗.教扎根在特拉法，其中影响力最大的就是圣十字会，让当局头疼不已。

军方近来清算的都是几十年来圣十字会制造的影响极为恶劣的社会事件，在当年出于各种阻碍，嫌犯始终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可是最近，一个和圣十字会对立的神秘组织突然出现，利用强大的情报网向军方提供圣十字会分社的消息，把当年的邪.教徒绳之以法。

提供助力的神秘组织成员没有留下名字，只有一个统一的署名：Night Keeper。

守夜人。

冯恩：“给军方写邮件的是你？”

江檀果断得有些虚伪：“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少将，”江檀笑了笑，“珍惜现在的时光，说不定下一次我们就是敌人了。”

江檀切断通讯，为了避免追踪，彻底毁掉了终端。

他向右侧看去，列车仍在平稳高速地运行，薄窗帘外透着玫瑰色的朝阳。再过一个小时，这趟私人列车就能抵达特拉法境内。

“守夜人”是他近来组建的下线网络，成员当中，有的是他曾经的熟人、学生和菲尼克斯时期的部下，是一支绝对值得信任的队伍，不久前对圣十字会的行动中也可见一斑。

果断、精准、迅速。

对于得力的手下，江檀从来不吝啬夸奖。

他打开另一部大型终端，试图用自己的身份ID登录购物网站，打算买一点小玩意。他在特拉法绑定的银行账户上还有一笔钱，由于“任务”在身，离开首都的时间里，军方每个月准时朝他的卡号上打一笔任务经费。即便是在江檀消极怠工的几个月中，特拉法的资金也来得分秒不差。

辜负他们的心意有点可惜。

然而，他的身份ID在短暂的几分钟内就被锁定了，系统提示，江檀的身份信息和财产被官方冻结了999年。

这相当于是……剔除了他的公民身份。

像冯恩说的那样。

翻脸真快。

不过，江檀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这不是他第一次被特拉法没收财产。他被关进研究所那一回，联邦当局做得更绝，把他的家、工作单位，甚至是大学时期的教室和宿舍都查封了个底朝天，连垃圾桶里的一张草稿纸都没放过。

“卡珊德拉，”江檀接入deep wave，“我需要你的帮助。”

管理员很快申请与他通讯，视频窗口出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

“我以为你死了！”卡珊德拉惊呼。

江檀：“你可真会打招呼。”

卡珊德拉的眼睛闪闪发光，直勾勾盯着江檀的脸。江檀没有多余的时间感性：“我需要一个身份，最好拥有最便利的权限。”

“我明白你需要什么，”卡珊德拉神经质地咧开嘴，“我早就知道，如果你还活在世界上，一定会有来找我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