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幽闭的狭小房间,严密拉起的厚实窗帘,关严的门扉,阻挡了一切可能的光源,气流似乎也静止不动。
一眼望去,整个房间最大的观感只剩下压抑。
仔细听罢,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
小心翼翼,轻且微弱,如同尘埃。
门扉轻轻打开,一人摸索着墙壁,熟练靠墙坐倒在地。
一双晶亮的眸子突然闯入黑暗。
抬起的眼眸灵活四顾,却毫无焦距,显得有些迷茫。
眨巴几次,依旧没能适应这沉闷的黑暗。
她只能眯着眼,依着大概方向使劲朝里瞧。
“医生今天又暗示我有病……”
“可我真的没病啊,为啥非要暗示我有大病呢?”
她摸了摸下巴,皱着眉疑惑道。
“我跟他纯聊天,他觉得我是妄想症、精神分裂。”
“我跟他讲病情,他觉得我病情又加重了。”
“医术这么水,我下次是不是该去找他把钱要回来?”
“总感觉他才有问题啊。”
“病的比我重多了。”
“你说……”
背脊一僵,寒意袭来。
她侧过头,朝门外看去。
即使已被门外的人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剩余的微弱光线依旧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余留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矮小的人形,站在门侧。
适应光线后,抬头。
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统一制式的短袖短裤,很有朝气。
虽然同样的瘦弱,但他白皙红润的脸庞,看着比夫芥健康有活力。
视线往下。
他手里提着一个老旧的布袋,十分眼熟。
这是买菜的布袋,而且现在还装得鼓鼓的。
看样子刚买完才回来。
只看这一点,就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样子。
她还很不客气地朝里瞄了几眼。
布袋里装着些土豆……还有少许肉类。
哇!
今天有肉吃!
嘶~
在这个场合下,她十分不合时宜地咽了一下口水。
若是关注到他另一只手上高举的钉子的话……
这场面就显得十分怪异了。
那钉子一指长,尖端被磨得很是锋利。
此时,那泛着冷光的尖端正对着夫芥的脖颈,二者不过一寸距离。
夫芥就这么昂首瞧着他,内心十分平静。
还很有兴趣地去扒拉他手里的布袋,看看还买了些什么菜。
眼眸闪动,小男孩到底没有动手。
握着长钉的手收回,快步退后几步。
眼神依旧漠然地盯着她。
夫芥表情有些为难,眨巴着眼道:“都是老熟客了,真的不能蹭一顿饭吗?”
“乖侄子。”
见他依旧没动。
自己只能十分肉痛地抽出裤兜里的钱递了出去。
小男生一板一眼接扯过,转身一言不发,开始准备晚饭。
……
我刚捂热乎的钱啊~
“哎,我怎么感觉每天尽给这小子打工了。”
“啧啧,都怪这好吃嘴啊。”
吐槽归吐槽,闻到那熟悉的香味,肚子依旧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没有走出房间,而是转过头继续盯着黑暗。
然后直起身,静静走到床边,低头认真地打量着床上的人。
这个动作,她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那个瘦小的人依旧像个冬眠的熊一样蜷缩着。
只是一感觉到有人靠近,便会恐惧地瑟瑟发抖。
每当这个时候,夫芥总会默默走上前去,握住他小小的手,无声安慰。
直到这个时候,床上的人才会有反应。
“小姑姑,是大姑父来了吗?”
怯怯的童音从床铺里传来,朝着拉手的方向慢慢移动。
不多时,露出一个皮包着骨头的脑袋来,再然后是骨瘦嶙峋的小小身子。
他的手上缠着医用棉布,一圈又一圈。
白色的棉布带子像一条紧紧缠绕的蛇,沿着他的手臂,往上一直到脖颈。
不见阳光的苍白肤色,挂着青黑眼圈,枯黄的头发,十分营养不良。
身量矮小,一点都不像是个七八岁的儿童。
牧曦与牧昭相差不过四五岁,看着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以及……
直到现在,她也分不清,到底是牧昭,还是另有其人在虐待折磨牧曦。
至于牧曦口中这个“大姑父”……
她眼神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
牧曦牧昭的父母五年前车祸身亡,留下的遗产办理了身后事,就不剩下些什么了。
何况生活成本真的高得离谱!
一斤土豆售价都要20块!
猪肉更别说了,150块一点点!!!
说起来,牧昭每次收的饭钱也很良心了……
嗯,就比奸商好一点……
嘿,怎么又想远了。
说回正题……
牧家父母的葬礼是草草举办的,当时并没有亲戚出席主持。
原以为是这些亲戚怕带两累赘回去,不愿意来。
后来夫芥一打听,才发现这牧家还真是多灾多难。
独门独户不说了,老一辈的全都没有正常活过50岁的,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死神……
更别说这个所谓的大姑父了。
估计就是牧曦妄想的。
至于原因……
“牧曦,小姑姑根本没有见过你口中的这个大姑父。”
“这个世界上,你们两兄弟的亲人只剩下我一个了。”
“不要再说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