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公公,如今也该告诉老夫,陛下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了吧?”
谭季老坐在侧边矮桌前,低头看着奏折,冷不丁出声道。
春山一脸忧愁,那眉头从回宫后就没舒展过。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
“谭相可还记得军饷结案后,有传言还会有一批军饷即将押运到益中?”
“确有其事。”
“只不过不是军饷,也并非运到益中。”
“而是珍宝阁一总册的宝物,悄悄被转移用来买了马。”
“南蛮的战马。”
与回蛮素来不和的南蛮。
“又悄悄被运送到理山马场。”
“如今估摸着已在北上路上了。”
谭季老伸手放飞信鸽,低头看向手里的字条。
【有奸细,理山马场,速清。】
看来这局面连你都无暇顾及了啊。
捏紧手中薄薄的纸页,凭栏远望。
城内依旧炊烟了了,远方关隘却早已烽火连天。
“不过,你和陛下,倒是比老夫自己还要了解老夫。”
都是算准了他会为了大熙江山,重新出山。
眼波轻动,直到白鸽消失在天边,才收回视线。
“春山公公,理山马场一事还有谁人知晓?”
“此事除了陛下和咱家,只有‘送货’的人知晓。”
“不过,他们都被咱家控制住了。”
“哦,是吗?”
“可从老夫手里这信看来,安相也已知晓了。”
“公公不妨再想想。”
春山皱着眉深思,突然睁大眼,抬头道:
“还有一人知晓内情。”
“原北衙禁军校尉,陈耀。”
“如今正是由他护送战马北上。”
“不好,”谭季老面色一变,“速去写信告知魏大将军提防此人。”
“啧,这风大的,今晚还真要下雨啊。”
“大人,你倒是料事如神。”
老歪一路嘀嘀咕咕。
那张黝黑的脸突然出现在门边,露着几颗大牙笑。
“大人,捉到了一只肥鸽子,今晚要不开个荤?”
他一手倒提着鸽子脚,一手拿着弹弓。
“这么点肉,够你剔牙吗?”
夫芥坐在一边笑嘻嘻的打趣他。
“小公子,这么点肉也是肉。”
“现在就是老鼠肉在我眼前,我都能把它骨头嚼干净。”
经过那天一事,这些老兵们对她的态度都变得恭敬起来。
毕竟白得一百多石粮,还让胡家吃了个瘪,之后又收编了那么些人。
这位李药小公子可不简单啊。
当得起叫一声小公子。
“说不准就是最后一顿了。”
老歪又低声说了句,语气里没有落寞反倒透着些松快。
二人都忽略了这话。
“把白鸽给本官看看。”
吴冉眼尖,立马瞥见了它脚上的信筒。
抽出一看。
【常山,平源,唇齿相依】
这谁写的?
众人看的一脸莫名其妙,连夫芥也是一脸疑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全都是一头雾水,只能相互对视。
“这信是不是送去别的地方的,被你给截下了?”
夫芥朝老歪看去。
“这……不会吧。”
“是很重要的消息吗?”
老歪一脸懵,慌乱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本官倒是觉得这信就是送来这里的。”
吴冉看向夫芥。
夫芥接过纸张,打量半响,忽然心中一动,表面却不露声色。
这字,看着倒是像安相写的。
她放下字条,思索着道:
“大人认为,如今若是向常山求援,常山会派兵来救吗?”
“几率不大。”
“陈太守虽为官清廉,洁身自好,可只做方圆之内的分内事,绝不会多管一分一毫。”
“何况我们之前就已经求援过了。”
他又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字条,眼神一动。
提笔写下:【平源,常山,唇亡齿寒】
“老歪,把这字条放上去,喂饱鸽子趁夜放飞吧。”
白鸽来信更像是一个提示。
提醒收信人关注常山。因为写信人如今就在常山!
同时提示写信人,收信人如今方位,正是他所猜测的平源。
不管他要做什么,这封信一定有它的用处。
老歪走到门边。
吴冉突然出声道:
“老歪,我记得你骑马很好。”
老歪转过头,疑惑地点头。
“大人,咋啦?”
“嗯。做两手准备。”
“我要你携带同样的信出城,同时向常山求援。”
“这一趟,可能会死。”
“你愿意吗?”
老歪站定,大声道:“属下遵命。”
阿梦走的那条路,崎岖蹒跚,并不能过马,而且方向相反。
而老歪要骑马走最短路径,只能过城门。
“今晚……”
“趁机离开。”
“遵命!”
夫芥看向他平静的脸庞,心中思绪翻飞。
想必没有这只鸽子,吴冉今晚也会率军突袭回蛮营帐。
200石粮食本就不多,今晚所有将士更是吃了个饱饭。
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众人都在沉默地打磨擦拭着自己的兵器。
今晚注定无眠。
“大将军,陈耀来了!”
“还带来了数千战马。”
“哦?”
帐营里,正埋头分析军事图的魏鸣转过身,眼睛一亮。
“快让他进来!”
“呵,你小子长进了啊,还知道给老夫送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