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叫摇光。
一出生就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
6岁时,被一李姓人家收养。
至此,有了一个不太完美的家。
这家的祖父祖母重男亲女,却特爱面子,总会在外人面前说对自家的孙女有多好多好,又买衣裳又给钱。
这家的父亲沉默寡言,没有主见,还是个赌徒。
母亲空有怜爱,却没有话语权。
爱的无私也自私,总是以爱的名义逼迫李摇光做不愿意的事。
还好,至少李摇光的终生大事她没插手。
说起来,这一大家子收养李摇光,只是为了能得子嗣。
说白了,就是领个“贵人”进门冲喜,求个亲生孩子。
这“贵人”嘛,待在这个家里,待遇还不如一条狗。
根本没人在意,都在有意无意地忽视她的存在。
熟称“冷暴力”。
她也明白。
住在杂物间,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透明人”。
在李摇光8岁时,怀揣着全家人希望的孩子出生了。
是个哭声洪亮的大胖小子。
并不富裕的李家,花了一大笔钱办满月酒。
也不知是不是充面子。
亦或者,看重那个孩子。
后来,怕外人说道,李家还是让李摇光入了学。
上学时,李摇光中规中矩,不像刺头那样惹人眼,也不像优生那样夺目,简直毫不起眼。
不看着花名册,或许老师都不会注意到班里有这么个人。
就这样从小学到大学,一路都平平无奇的活着。
可她毕竟也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会有着这个时期的敏感和不安。
为了不被人孤立,她试着找话题融入小圈子,从一个奔向另一个。
她获得了友谊,获得了一个又一个“好朋友”。
但是每段友谊都十分短暂,只能短暂的停留在她人生中的某一个阶段。
她试着抓住,却眼见着她们从熟悉变得陌生。
那些约好相伴到老的朋友们,成家立业,天南海北。直到再联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
她知道回不去了。
这个相遇又分离的过程是漫长的,漫长到她前半生的半数时光都在消化这份情绪。
直到老去的那一天,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可我却在她眼中看到了淡然,以及毫不在意。
讲到此,祝摇光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
“倦者的一切本该由入世之人承载。”
“入世之时,我清楚地听到‘倦者,己也,于李。无解之人。’”
“可是,这一次,我没能‘承载’她的身份。”
“我感觉得到,她在排斥我。”
“我只能以灵魂状态,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
“看着她弥留的那份无解之怨,像人那样,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过往。”
“直到第23次,我成功‘挤入’她的身份,之后也成功‘脱离’那个世界。”
“可我并不认为是我的行为改变了她,而是她主动“放过”我了。”
“毕竟是无解之怨啊,即使见证了这么多次的重启,我也根本找不到怨气的源头。”
“不过,不管是哪一次,我能看到她以文字的方式留下一句话:
——人言不可惧,从不敬人言。”
……
“她一直都有意识,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祝摇光看着夫芥,眼神异常平静。
……
不知是否是想到了什么,又道:
“她,实在是太特殊了。”
声音无悲无喜,却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
沉默半响,夫芥突然道:
“你认为,她也是入世者?”
很难不让人这样猜想。
这位倦者以清醒的姿态一次次重复过往,很像入世者的“工作方式”。
只是她不能承载别人的身份而已。
而且……
夫芥看向祝摇光,心中猜测。
李摇光、祝摇光……会有这么巧吗?
倦者不能重生逆袭,也不能扭转时空改变过去。
在他们成为倦者的那一刻开始,对世界来说就是危害,连天道也无法承载,只能留在隅道永世不入轮回。
彼方有着逆天的手段,开辟一个节点,就能入世行走。
据她目前了解,彼方的“救助”方式有两种,简单说就是“救此济彼”。
救此,也叫救“己”。入者以倦者的身份重回过去,弥补遗憾,消解怨气。
而济彼,就是以一个由彼方捏造、天道承认的身份,拯救他人。
夫芥进入的第一个世界,就是第二种。
可符离,和自己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不可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语气坚定。
夫芥看着他两,面露不解。
遗清清嗓子,朗声道:“倦世者是不能成为入世者的。”
夫芥:“为什么?”
问完这句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还是想听听“官方”的话。
遗:“因为界不同,他们无法凝聚自我。”
夫芥:“可李摇光还留有自我。”
“这么说吧。” 祝摇光接道。
“倦世者就像精神病人,即使留有自我意识,也无法自愈自疗。”
“李摇光的行为,更像是体内的细胞在有意识的自我修复。”
“只是,表面修复好了,就不是精神病人了吗?”
夫芥:……
心中思绪翻飞,这番话倒是让她对彼方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半响,抬眉道:“也就是说,我们像大夫,入世就是为了行医救人?”
祝摇光点点头,微笑。
“也可以这么理解。”
夫芥继续道:“还有另一种解释。”
“我们也是病人。”
“而彼方是大夫。”
“选择我们入世,是为了在帮助别人的途中,让我们自己寻找医治自己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