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怀英的请帖过了亥时才送来。赵轶在小苏那儿磨叽多时，终于等到了。

苏行韵送了那小厮，回屋看向赵轶，“我说你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感情是早就串通好了，就等信儿呢。”

赵轶起身道，“吕家请，青青也不敢不应，她是想着若是今儿没来，也好放下心，睡得安稳些。”

苏行韵把那帖子盖上章，“她那病总不见好。玲儿姐说请了大夫，也不见人。出去转一转也好，逼一逼，说不定还能有点儿力气了。总归是个愿意花钱的，不至于难为她。”

赵轶接过她递来的帖子，“谁说的准呢，你帮忙在虎哥那儿说一声，让我陪着去呗？”

苏行韵细眉一挑，好笑道，“你和沈遇一起去，你一个半吊子，我不放心。”

赵轶没想好，随口问，“另两个呢？”

“虎哥指呗，还能都我说了算？”苏行韵道，“时辰也不早了，西楼那边要下钥了，你快去快回吧。”

差点儿把这茬忘了，赵轶忙嗯了一声，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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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天的雨，晚上也没月亮，明儿兴许还要下。赵轶摸黑在游廊里挑近道儿，思虑着要不要让沈遇也知情，一不小心差点儿没撞上院子里的假石。

有人在问你。

这句话冷不丁的钻进他的脑子里，是钱闲念出来给他听的，但赵轶想的是颜约礼的声音，这是颜约礼给他的那张字条上说的话。字条所用纸张只是当时看阁里誊写注钱的本子上的一角，很明显，颜约礼偶然听见了什么，于是写了东西提醒他小心。

眼下，赵轶不由地四下一扫，院子里到处都是黑乎乎的，耳边青蛙和蛐蛐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有些怕，一路狂奔到西楼，累的气喘吁吁，心里狂跳。赵轶望着前方的灯，又回过头看了一遍来时的路，那样的静悄悄，所有的危险好似都是他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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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楼，只轻轻一敲，门便开了。开门的是沈遇，他看一眼赵轶，没好气道，“早不来，现在跑这么急干什么？”

见他在，赵轶不免有些欣喜，“你在这里待了一天？青青怎么样了？让我进去再说吧。”

沈遇不知道他喜从何来，一句句话问出来又不等回答，总之，说的问的都让赵轶说了，沈遇只得皱着眉侧了身。

屋子里还是烘热，散着淡淡的炭火味道。屏风后胡青青卧在床上，长长的头发垂在床榻。

赵轶扑到床前，蹲坐着问她，“吃过药了？怎么这么躺着？”

胡青青额上放着湿帕子，眉颦眼弱，开口声音也折去一大半，“头发缠着累人，想一剪子剪了。”

沈遇靠在屏风道，“她难受得很了，真去问了小苏，小苏不叫她剪。”

胡青青微微一眨眼，算是表示自己对秦风苑得规矩不满。

“再忍忍。”赵轶把吕家的请帖给她，“明儿吕怀英请你去他府上拉曲，我和沈遇陪你去。”

他握着胡青青的手，眼睛看着她，胡青青差不多也明白了，还来不及开口。那边的沈遇突然气极，“你怎么不叫苏行韵回绝他们，青青这身子经得起折腾？还请出去，我看这苑子好不了，拿人命换钱。你就不怕后悔？”

赵轶坐在地上，望向沈遇，“你猜我今日去干什么了？这请帖是我跑了十几家求来的。那神医我找到了。他进不来，我就想着找个恩客，借他们的宅子给青青看一看。”

一时间，屋里只剩呼吸声。沈遇皱着眉头，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两个。

“你说话。”赵轶道，胡青青暗暗按了下他的手。

沈遇道，“我说什么？”

赵轶回，“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行。”沈遇敛了怒意，挑挑眉，“今儿林浮予叫青青去主楼了，回来人就吐血晕过去了。我是待了一天。我帮你守着她。”

这回轮到赵轶不说话了。

沈遇问，“够了吗？”

“唉……”胡青青长叹一声，“你们比来比去干什么，只让我觉得我是个废人罢了。”她顿了一下，屋里还是没人讲话，两人就这么互看着，谁也没个退让。她又道，“沈遇，你生他的气捅我篓子干什么呢？”

赵轶缓了口气，回头瞧她，“怎么吐了血？”

胡青青道，“咳多了嗓子坏了呗，不碍事。”

赵轶心知不会这么简单，但也没多问，捻着被子道，“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明天等你睡好了我们再来。”

胡青青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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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率先出去，赵轶一边拉门一边朝他看过去，好在沈遇站在那儿等他。赵轶道，“来的时候太黑了。我看你在，是觉得回去的时候有伴儿。”

那影子默了一会儿，淡淡说了句，“随便你。”沈遇扔下话转身，噔噔几步就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