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南栀住的久了，慢慢看出端倪，沈若棠让自己来，完全出于医生对患者的照顾，尽本分而已。

当然还有同事之情，保不准与那夜砸虫子有关。

失落至极，人真是难以捉摸，早先还不想让对方知道，此时心里却充满期盼，就像每天清晨顶着露水去擦寒冷的窗花，隐隐发甜。

吉城已进入百花盛放的季节，唐南栀心里也有花，慢慢地开，但不敢看。

沈若棠住的屋子是个小复式，两间屋子正对面，中间夹着浴室，下面有单独的客厅与厨房，她在书房搭了张钢丝床，想让唐南栀睡主卧，可对方宁死不屈，没办法，只能顺小丫头的意。

屋里住两个人，突然比之前有了许多生活气息，于是一日三餐便成为最重要的事。

沈若棠每天按时起床，简单弄早餐，中午从饭堂打饭回来给伤员，晚上做饭，唐南栀在旁边打下手。

然后就各自回房，家里摆设很少，连电视机都不见，两人也没机会坐下来借故聊天，夜晚安静得可怕，唐南栀看着自己房里摆着的黄花梨书柜，一排排不少精装书籍，黄黄绿绿，月光洒下，冷森森瘆人。

真不愧是物随其主啊，叹口气，沈若棠的话太少了，每天只会按部就班地生活，她有时忍不住多问几句，都怕对方烦。

相处几天下来，渐渐习惯，也变得不太吭声，反而沈若棠开始不自在，尤其当何安然与吴燕妮来家的时候，对方顿时眉开眼笑，话都变多，简直称得上滔滔不绝。

小唐并不是沉默的性子，她很清楚，大概自己太无聊。

唐南栀有苦说不出，默默无言好几天，好不容易抓住讲话的机会，很难不吐为快。

其实南栀也不是没努力过，比如特意问沈若棠如何用咖啡机，发现只要把胶囊一颗颗放进去就成，又看到对方用的新款上市随身听，小小一只，家里还有套组合音响与一台老式留声机，可见喜欢音乐。

“都是英文歌吗？”南栀试探着问，看着黑色的唱片发呆。

“不，大部分都是老歌。”随手放张进去，留声机滋滋响了下，缓缓发出个靡靡女声，“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可太老了！遥远到唐南栀只在电视里听过。

眼睛睁老大，惹对面人抿唇笑。

“你仔细听，很有味道。”沈若棠轻轻地说。

唐南栀点头，乖的很，半晌道：“沈老师真有品味啊，我现在也听出感觉了，呵呵——”

口不对心，现在年轻人谁听这些，流行歌曲一茬茬出，三天换一首。

沈若棠笑问是嘛，“不过，这是我妈最喜欢的歌，你和她的品味很像。”

唐南栀真想说谢谢。

慵懒迷离，起伏高昂的歌声从窗户传出去，让隔壁的刘付铨听得一清二楚。

“你看我说吧，小唐助教果然是沈老师带进来的人，要不能住到家里，你听说话的声音，哎哟，什么时候那边如此热闹。”

他老婆正在梳头，揪着一根白头发不耐烦地回：“知道，看把你热心的，不就是瞧小唐助教漂亮嘛，管人家什么关系，亲姐妹又怎样！”

刘付铨从阳台里往外睇一眼，要么说头发长见识短，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想和隔壁拉关系，为什么，还不是打听过对方家事，在航空系统举足轻重，只不过沈老师为人低调，刻意隐瞒，他也不好开口，以前自己在海城工作过，都知道。

既然很难与沈老师搞关系，还不如跟小唐助教交往一下，反正一样。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但凡瞅着好处，人都蜂拥而至。

没有谁像唐南栀这般简单，每天只要看到沈若棠便开心，从只能幻想对方的模样，再到天天捧着她的书看，如今竟住在一起，还有什么不知足。

手伤还没好，淤血面越来越大，但沈若棠每晚都会仔细检查，顺便按摩一下，那是双标准外科医生的手，修长莹润，轻轻揉在指尖的血管，一下一下连着心跳，每按一下，她便心慌意乱。

“疼吗？”沈若棠问。

“不疼呀。”她面红耳赤低头。

“你可真能忍，小唐助教。”

唐南栀不吭声，突然发现只有沈若棠会叫自己小唐助教，别人都是小唐或者唐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