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帷下界的次数屈指可数，几次都是被许遇派下山去历练。

说是历练，其实也就是人界各处又出现了妖鬼两族的踪迹，道界中的弟子有护佑人界百姓的责任，所以孟帷身为剑仙亲传弟子自然是首当其冲。

其中有那么一次，孟帷正巧与祝绾一同下界，刚好又撞上了那么一位看不过眼的同伴。

那就是沈宜松。

三人船渡的一路上都是相顾无言，直至下船三人分道扬镳时，孟帷竟然发现祝绾和沈宜松走的方向一致，忍不住多问了句，“你们二人是被指派去哪里？难道是同一座郡城？”

沈宜松不咸不淡地应答了一句：“在下不甚清楚郡主的去向，这是要往南方去。”

祝绾没有理会沈宜松，倒是对孟帷的去处很是关心。

“你此番前去，定是被许宗师指派去斩杀边塞的妖鬼两族，妖孽在边塞猖獗，你定要当心。”

孟帷也没有多想什么，略点了点头，转身便同祝绾二人分散前往。

“沈公子这是要去南方的哪里？若是去往南安郡城，沈公子大可打着本郡主的名号引路，官府也好配合沈公子医缺之术的施展。”

祝绾煞有其事地关怀道，倒真的像是个古道热肠的大善人。

“沈某哪里有那么好的机遇能去南安郡城，不过是紧挨着南安郡城的一座小城池罢了，郡主这是要往何处去呢？”

沈宜松拐弯抹角地绕过去向，反倒是问起了祝绾的去处。

祝绾自然是不吃他这一套，但还是坦然道：“本郡主被师尊指派去了南安郡城和洛城交界。”

沈宜松做出了一副温顺的模样，“郡主常常下界历练，对于人界各处可谓是轻车熟路了，能否领在下一段？”

祝绾看了他一眼，随意道：“那便跟着本郡主走吧。”

一日后，孟帷总归是到了北方的边塞地界，将要接近时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鬼气，他召出元夕剑随时准备出鞘御敌。

不远处的场景实在是比前几次要严重许多。

恶鬼的嘶鸣声同百姓的惨叫声混成一片，官兵们根本抵挡不住，在自身难保的同时还要分手去救四处逃窜的百姓。

鲜血几乎是浸透土壤，日光也被这鬼气遮挡住，见不明周围的实际状况。

几乎没有犹豫，孟帷拔剑而出，一跃至人前腰斩了一只咬紧无辜百姓腹腔的恶鬼，剑光在这一片昏暗中显得有些明亮，霎时众鬼纷涌而至，将他团团围住。

在远处有一道人影稳稳地落地，头上戴着玄色纱笠。

倏尔这道鬼墙被剑光横扫破开，恶鬼见状又要涌上去时，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恭敬地侧让开一条道。

“我说怎么边塞恶鬼猖獗至此，原来是鹤尊亲临，在下有失远迎。”

孟帷将元夕紧紧地握住，悬至身侧做出随时进攻的姿态，嘴上也是不依不饶。

卫棋似是打量了他一番，抬起两指之际，孟帷瞬时提起元夕直指着他。

纱笠下的面容一僵，随即两指往后挥了挥，恶鬼们得到他的诏令后消失在了这片地域。

卫棋凝了他片刻，转身欲要离开时，却被孟帷叫住了。

“卫棋，你肆意祸乱三界，人人得而诛之，若有一天落在我的手里，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孟帷的眼眶被恨意浸透润出了绯色，连同声音都带着愤怒和不甘。

卫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座说过了，若有那日，悉听尊便。”

“你为什么不对我出手？”

“你还没有配得上本座出手的资格。”

他就这样再次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像几年前那般有恃无恐，剩下孟帷留在原地连元夕剑都几近握不住。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不仅配得起卫棋出手，还要一击即中。

孟帷第一次握住符纸时，许遇便告诉他，符咒分为纸符和光符。

符咒可用于脱身，若是要结法阵，对符纸的操纵术要求极高，其中鹤族善符咒，然而能够使用光符的人寥寥无几，孟帷此时便想到了余昔。

许遇传授更多的是剑术和心法，孟帷天资高但心法却运用地不好。

尤其是最基本的清心诀，孟帷总是念的头疼，他对符咒的兴趣远胜于心法。

“师尊，光符的由来是怎样的？”

“以自身为符，万物为咒，能感受到万物生灵，吸纳灵气，需要对生灵有极大的执掌力。”

强大的灵力引动，只是为了最后的一句承诺，余昔的陨落竟是这样的壮阔。

不禁想到了那个人，孟帷出神了许久，直到许遇将他唤了回来。

“孟帷，你刚才在想些什么？这么多年一旦闲置下来，你总是要到各处打听消息，是想找到什么结果？这便是你整日心神不宁的缘故吗？”

孟帷轻轻摇了摇头，多年来他总是对此事缄口不言。

但今日许是心有所感，他轻声说道：“徒儿在寻一个人，寻了好久了，像是这凡人的尘世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许遇静默了片刻，“许是那人，是第三重天的仙人也说不定。”

见孟帷瞬时黯淡下来的眸光，便知晓他早已猜到了这个事实。